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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18日 星期二

厭倦了台灣「劇場如戰場」,他來到德國,享受「犯錯」與「休息」的權力

2018/06/25 ANT/島嶼故事在柏林
CK,一位台灣的劇場工作者,在台藝大專攻燈光設計,畢業後工作了快 7 年,終於毅然決然地離開了「舒適圈」,先是以「打工度假」的簽證到德國紮實地學了一年德文,接著在簽證的尾聲成功換得當地的「藝術家工作者簽證」(Freelancer Visa)。
談起剛到柏林的日子,CK說,自己每天非常認命地準時出現在語言學校,下了課也回家閉關,「縱使你待在全德文的環境,但柏林人都太友善了,他們會體諒你德文可能還不上手,結果還是用英文對話,實在是蠻沮喪的。」不像其他可能原本有德文基礎的人,他深知自己的語言能力離可以踏入工作職場,還有很大一段距離,所以得付出更大的努力。
為什麼台灣無法發展「定目劇」?
除了語言的差異,德國劇場的演出型態也和台灣完全不同。CK 解釋:「在台灣場館租金昂貴的狀況下,劇團進場往往只有一週的裝台、技術整排、彩排到首演,通常演完五、六、日 3 場,緊接著拆台,到了下一週可能又要重新開始新的工作。」
德國市立劇院有三分之二的經費來自政府補助,除了舊戲不斷重演,一個季會有五到六場新製作,不像台灣劇院的自製節目多外聘導演,在柏林,通常由劇院裡的駐館導演或是藝術總監進行創作,所以德國政府的經費能直接補助藝文
創作者,並給予資源與平台,場館本身就能生產劇目,並不是只作為外租的展演空間。如果劇院裡有不同的大小或規模的廳,也常有其中一個做為定目劇(Repertory theater)的演出場地。
所謂定目劇,可廣義解釋為長銷型的劇場演出,多為當地製作,表演期間為期 3 個月以上;有的甚至像百老匯,固定演出的劇目更久,除了本地觀眾,也提供了觀光遊客慕名朝聖的據點,讓受歡迎的劇目持續搬演與流傳。台灣雖也不乏此類嘗試,但目前仍沒有適合的市場環境及政府的配套支援,成功的案例不多。
理想上,健康與理想的劇場生態,亦兼容新文本創作或是實驗性高的表演型態。除了正規劇院的演出,小劇場、黑盒子以及發生在不同場域的再創作,也是創作者「百家爭鳴」的重要領土。然而,在台灣因為資源分配不均、市場未能擴大等窘境,劇場工作者很少能享有「理想」的工作環境。
CK 說,身為技術人員,「在台灣高壓的工作環境下,沒有工會的協助與保護,剛畢業新鮮人又還沒有足夠的知名度,不論有沒有合理的酬勞,什麼案子都很願意接。在劇場工作幾乎靠的都是人脈,如果你跟前輩們的工作調性不同,很難保證下次還有機會合作。」
完善的人員編制,讓德國人可以「慢慢來」 
此外,德國劇場與台灣最大的不同,即是劇場技術人員的流動頻率。德國的劇院基本上都,有固定的一批工作人員,酬勞是支月薪採排班制。以燈光技術為例,會有兩、三個管理階層,下屬有數個燈光技術人員,若是自製節目,可能會兼當燈光設計、若是邀請團體的演出,則擔任燈光技術統籌,偶爾會有時薪計的技術人員支援(德國稱臨時工Aushilfe,也就是台灣的「點工」)。
在這樣的制度下,劇場人員對於場館設備與裝台流程的熟悉度較高,亦發展出了一套完整的教育訓練。劇院裡不同部門有不同的上下班時間,透過嚴密的專業分工,保障每個人的休息時間。
「我記得第一天上班,我想說怎麼大家都慢慢來?明明做不完了,但該吃的飯還是要吃,該休息的時間也絕對不會更動。」CK 接著説:「但也還好在台灣的劇場受過『訓練』,每天上『戰鬥班』,所以雖然這邊的設備更多樣,卻也能快速應變,想出最快又省力的辦法!」
相較德國的慢節奏,台灣的劇場訓練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時間一到,幕一升,戲就是要開演。」台灣的劇場技術人員,通常是劇團聘用,以時段計費(4 個小時為一時段),並且以能力與資歷來區分時段費用的高低。時段費數十年來沒有任何漲幅,又因為沒有工會協助,劇場從業人員的工作型態很難與《勞基法》配合,時間久了即成為一種惡性循環。
在戲劇多元發展的柏林,用心嘗試與感受
CK 工作的劇院是位於柏林威爾默斯多夫區(Wilmersdorf)的邵賓那劇院(Schaubühne,前身為環球電影院,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受損嚴重,後重建並再次開放,1969年起改為舞廳和音樂劇劇院。1981年後,建築內部被全面改造,內部空間調整為觀眾和演員之間無分隔的演劇廳布局(整個舞台打通使用,逼近一個足球場大小),隨著需要的場景變動牆的隔間,觀眾席的面相、數量也是靈活可移動與自由架設的形式,因此劇場設計可以有更多發揮。
在兩德統一後,東德戲劇創作風格影響了西德劇場甚鉅。有別於以往歐洲承襲傳統經典的習慣,解構觀念帶動了許多新一代創作者,德國劇場產生了敘事和解構兩種路線。所謂的解構,是把西方戲劇經典作品重新詮釋,而尺度愈來愈自由。接著新文本的產生,也讓柏林的戲劇型態更多元。
「我做我的工作之餘,我也正在感受。」對CK來說,台灣的劇場環境或許不那麼適合他。除了劇場技術,CK 也接了燈光設計的工作機會,他說,第一次接觸到當地的舞團,舞者靈光乍現的即興表演,還有導演隨性但謹慎(就是這麼矛盾)的工作型態,都讓他重新感受到這是激盪想法的平台,他知道他可以犯錯,他可以用他還不夠純熟的德文溝通,他是這場演出的一份子。
聽完 CK 的分享,心中不禁覺得:儘管過程並不容易,但若能夠勇於體驗、嘗試追求適合自己的工作場域甚至是生活國度,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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