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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5月24日 星期日

深入芬蘭教育現場:邊玩邊學等於「放牛吃草」?沒你想像中的簡單!

水鹿遇到馴鹿2019/07/03

上一篇提到關於芬蘭教育現場的實際觀察,也討論了不同的看見與其需要面對的問題。新課綱自 2016 年開始實施以來,雖然在執行上仍不完美,但導入「現象為本學習」,確實可以讓孩子有機會綜合思考各科所學,並將這些知識應用在實際的問題上。換言之,這是一種「帶著走能力」的培養。此外,芬蘭的基礎教育系統與某些核心價值的堅持,依然是他國可以效仿與學習的對象。此篇文章會綜合兩位台灣學者的芬蘭經驗,分享他們從中觀察到的精華之處。

課堂體驗:現象為本學習
現象為本學習(主題式教學法)由於眾多媒體報導,想必大家並不陌生。但到底在實踐上如何成為可能?
臺灣師範大學課程與教學研究所博士候選人陳玟樺在 2018 年為了進行博士論文「芬蘭赫爾辛基一間國中課室實施現象為本學習」研究,花了一整年時間參與芬蘭中小學課堂觀察,並跟著個案學生一同上、下課,有著相對完整的課堂觀察經驗。當然,也第一手體驗現象為本的學習。
到底什麼叫做「現象為本的學習」呢?這指的是學習課題來自真實世界的現象,例如城市規劃;學習過程必須深入情境脈絡,整合各科目以便能整體理解甚至解決問題。玟樺老師以她的個案學校為例指出,現象為本學習是老師給予一個主題,學生們就這個主題發展自己的學習方案,進行不同的相關任務,過程中需要綜合運用本身已有的知識與學科知識。
而這樣現象為本的學習的成效如何?前一陣子 CNN 的報導也提到芬蘭把對抗假新聞做為學習目標帶入各個階段的課堂,以現象為本學習培養國民批判性思考的能力。自從 2016 年課程開始以來,已成功讓芬蘭民眾能夠對假新聞有比較好的抵抗力;在一個針對 35 個歐洲國家的調查中,芬蘭民眾在對抗假新聞的能力表現最佳。
芬蘭教育正能量:信任、尊重、舒適(relaxed)的學習氛圍
芬蘭教育讓兩位學者印象深刻的部分,除了備受重視的課綱安排之外,也有三個值得學習與分享的軟實力。
第一、舒適學習氛圍
陳玟樺老師在研讀研究文獻以及對個案學校師生訪談之後歸納: 「芬蘭學生較投入學習的原因,根據我的觀察,與一些文獻上所指相似,例如:重視戶外遊戲(outdoor play)、指派較少課業(minimal homework),以及促進感到舒適的學習氛圍(promotion of a more relaxed classroom atmosphere )等,而這些正也是與臺灣課室較不同的地方。」(註1)說到學習氛圍,把學習與「玩」結合對年紀小的孩子尤其重要。玩是孩子認識世界的方式,也是培養孩子能力最棒的媒介。
我們把陳老師的「舒適的學習氛圍」觀察與研究芬蘭幼教多年的 芬蘭幼童福利推動聯盟 (Mannerheim League for Child Welfare) 資深專案計畫員 Johanna Sourander 討論,她有兩個小回應。第一、個人層次來說,芬蘭老師悉心帶孩子「玩中學」必須注意到這不是紊亂零散、毫無章法地放牛吃草;相反的,芬蘭的「玩中學」是透過有紮實教育學與課程設計為底蘊的教師,系統性地從理論到實踐支持孩子。比如說透過像是俄國心理學家 Lev Vygotsky 所著稱的「最近發展區」理論 (Zone of Proximal Development,簡稱 ZPD) 來協助孩子辨識發展區的界限,然後讓孩子在成人的協助指引下亦步亦趨、從原有的發展程度增加到更高的程度。第二、巨觀而言,「玩中學」在芬蘭是透過國家師資要求,每一小群孩子都有至少一名大學畢業有專業課程設計訓練的老師來陪伴與設計「這孩子怎麼玩來學習最有效」的幼兒學習發展計畫(芬蘭文 varhaiskasvatussuunnitelma)。這樣的國家資源挹注,大大減低了每個家庭背景不同所造成孩子學習發展的差異。這在現今的台灣也值得思考,畢竟在台灣「玩中學」很大程度變成一種是對教育有概念與能力的家長自己撥出時間獨力負擔。有能力的家長大可以用跳格子、做披薩、配對樸克牌、藏彈珠等來系統性培養孩子專注、觸覺、認知、視覺能力,但是沒有條件的家庭就可能被遠拋在後。
其次,讓學生保持好奇心
關於好奇心,是指學生對於學習是感到有趣的、保有動機的、想要進行探索的。因為玟樺老師在個案學校所觀察到的芬蘭課堂有些學科並沒有使用單一教科書,而是以諸多參考書為替代。與單一教科書不同的是,參考書就像是字典一樣的功能,擺在教室某個地方供隨時查詢之用。芬蘭老師會在厚厚的參考書裡面選擇學期開始前已規劃好的、重要的要教的部分,學生則主要使用筆記本來記錄學習過程,在學習過程中,師生會依實際運作情形隨時調整學教歷程,而這能夠讓學生保有學習動機、感受到學習富有彈性,而更願意積極參與。
第三,對人的信任與尊重
目前任職於南臺科技大學的王佳琪老師提到,她在 2014 年到芬蘭赫爾辛基大學擔任訪問博士生,進行 8 個月的觀察與研究,當時還是博士班學生的她,在赫大的研究團隊中感受到身為研究人員的尊榮感。佳琪老師提及,當時因為研究需要至芬蘭國小蒐集學生資料,基於研究倫理,向未成年研究對象蒐集資料前,必須向學校及家長們提供充分的資訊,獲得學校及家長同意後才能進行研究。(註2)另外,佳琪老師還訪問任教於艾斯博 (Espoo) 某一所小學的三位教師,他們提及芬蘭的教師不需要接受教學評鑑,在芬蘭國家核心課程(The Finnish National Core Curriculum )的架構下,教師可自行或與其他教師協同合作設計教學課程。從訪談這三位教師的過程中,能感受到芬蘭教師對自己教學工作的高度認同感和教學自主權,而他們對教師這份工作的高度認同感,則是來自於社會大眾對於教師專業的信任。 
佳琪老師在訪問赫大期間,一位紐約大學 Eduardo Andere M. 教授曾經到赫爾辛基大學行為科學院分享他在 2013 年所寫的一本書:《Teachers' Perspectives on Finnish School Education: Creating Learning Environment》。Eduardo Andere M. 教授將訪問眾多教師和校長的資料,分析整理寫成了這本書,他不是芬蘭人,卻寫了一本教師對芬蘭學校教育觀點的書,而這場演講再度呼應了芬蘭教育的成功是如何在過去歷史文化脈絡下及教育改革的洗禮,逐漸演變成至今彼此尊重互信的教育系統及高教師品質,而這樣的成功經驗是難以被其他國家直接複製的。芬蘭教育的獨特性,和師資培育制度以及身為教師及學生是如何被尊重與信任,有很大的關聯性。
改革並非一蹴可幾,會有一段混沌陣痛期
雖然現象為本學習的成果在某些方面已受到肯定,例如前述對抗假新聞的 CNN 報導,但陳玟樺老師在她的訪談與觀察中,也發現芬蘭師生仍在實踐中繼續調適與修正,儘管此取徑在芬蘭新課綱公布之前已有一些前導學校先行實施,但就教學現場的觀察仍可見到大家仍戰戰兢兢地「做中學」。這可以理解,因為改革需要時間,而過程總是會經歷混沌時期。大多數民眾甚至第一線工作人員在這段時期通常無法很具體且精確的了解改革目標,不過,總是會在不斷的嘗試整合中逐漸清晰。
台灣也即將迎來新的 108 課綱,對於這次的教育改革,芬蘭經驗能夠提供給我們所需要的參考嗎?下一篇將繼續藉由兩位教育學者的觀察與經驗,來討論台灣能夠從芬蘭借鏡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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